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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二十八 新雨(1+12)(潜龙勿用黄金盟加更2113)
大雨滂沱。
曲巳山中一片寒意,李曦明踏着风到了此地,发觉山中空旷了许多,含冰带雪的雨在树上砸出一片嘈杂,那真人盘膝坐在山顶,餐霞吸露,骤然睁开双眼,笑道:
“道友来了!”
李曦明手中正提着一把长戟,长弧如月,光彩灿灿,正是【大昇】,将之送上前去,廖落微微点头,细细一瞧,赞道:
“好一把古器!”
【大昇】乃是从青松观洞天之中得来,哪怕只是一件古法器,却独有韵味,跟随李周巍多年,如今炼成了灵胚,神妙更绝,廖落一时挪不开双眼,道:
“好宝贝…好宝贝…”
李曦明遂笑道:
“本来定下来三百日,不曾想去了趟西海,耽误了时辰。”
李周巍在广蝉身上的收获都在曲巳手里,除了两件合起来作为李周巍的兵器,还有一朵极厉害的牝水莲花,须三百日炼化,李曦明一是为他兵器而来,二就是眼巴巴地瞧那一份牝水了!
廖落这才不舍地挪开目光,笑道:
“为道友备好了。”
于是吩咐了一旁的女子,让她们下去,趁着间隙正色道:
“这灵胚厉害,却把我的想法给打乱了…”
李曦明顿时愣了愣,抬起眉来看他,廖落叹道:
“那一份灵物所成的金胚,我已经打成了戟形,准备为魏王炼化,拟了五六种戟刃,大真人始终不满意,如今见了这灵胚,方知差点毁了宝贝!”
这男子平日里总是逍遥自在,游刃有余,此刻却双目炯炯,有几分激动,道:
“此宝是古魏形制,得魏王多年使用,最为合适,大真人手中的【空沿净宝炉】有一【置革炼法】,正好让这灵胚用起来!胜过我冥思苦想百倍!”
李周巍将要炼制的这把兵器并非凡物,砸进去的灵物灵资也多,李曦明可看重的很,神色也郑重起来,问道:
“愿闻其详。”
廖落道:
“大真人手中这一宝炉乃是古修之物,兜玄【横堰护砂】的传承,用庚灴二道灵物打造,内有三道灴火、三道真火,【置革炼法】可以炼去灵器中的某一样灵物,不必让灵器本身炼化成液…最早是那些半仙半释的修士用来炼制释器的…”
‘本以为我家如今足够富裕…在这些人面前还是差了一筹,没有那样深厚的根基……’
李曦明乍一听这宝贝,暗暗感慨,心中一动,明白他的意思,道:
“原来如此…便是以【大昇】形体,去其杂质,炼化灵物入内。”
廖落摇头,解释道:
“那就落了下乘了,是保留【大昇】本身,尤其是保留曾经的魏国铸器师留下的符咒、意象、乃至于魏王多年持器养育之气…”
“道友说的法子,寻常炼器法也能做到,只是本质上与先前的兵器已经不是同一把,如是有灵性的灵器,这么一炼,灵性必失,可用我家这法子,仍能保留。”
李曦明虽然不通炼器,怎么也能看出个好坏,连连点头,道:
“依道友法子来!”
两人正谈论着,便见着一人上前,端着玉盘红布,掀开布来,其中放着一瓶、一金,光彩艳艳。
那金底色沉郁,上有辉光,光彩夺目,李曦明识得——自家得过一份,乃是合水的【沉犷岁金】,后来献给了龙属白龙祧太子当贺礼。
廖落却指着这瓶笑道:
“这瓶中可是好东西!『牝水』之一,叫作【归谿牝水】,此水秉持牝水转移,御于玄天之道,不能服用、炼丹,故曰牝水,不称淳元…不过如今道统多绝,也可以混称,可效用一点不差,道友大可一试!”
李曦明顿时心中生喜,捧过手中,便见瓶中浅灰,涌动不止,暗叹起来:
‘【洞鹭元水】过于珍贵,至今没有动用,这一道牝水可谓是第二道明明白白可以拿到手中的灵水了!’
他仔细一瞧,只觉得爱不释手,廖落则笑道:
“我记得道友手里还有一份【长越执变金】,与这【归谿牝水】极为契合,可以试着炼一道保存性命,避走灾劫的宝贝!”
李曦明连连点头,还不待对方介绍放在岸上的那一枚合水之金,已经将玉盘递过去,正色道:
“前后诸事,都是道友在操劳,随后炼制灵器,更是烦神劳体的大事,怎么能让道友白白出手?这一枚【沉犷岁金】还请收下!”
廖落正是合水修士,怎么能不贪图这一枚灵物?面有犹豫之色,答道:
“受命为道友解决一二难题,岂敢居功?”
李曦明神色一肃,道:
“道友如若不收,我今后决不敢来找你了!”
李曦明想得正好,『合水』之物对自家是最不合适的,绛迁也好,阙宛也罢,道统都不喜合水,正好用来偿还人情,否则拿到手里还要再去向别人换取,故而态度极为坚决,几乎逼着这廖落真人收下。
这才双指按在巨阙,微微一提,引出那一枚金灿灿之物。
【长越执变金】!
此物一直存放在他巨阙,用来修行那一道【帝岐光】,可李曦明道行和李周巍比起来实在不高,几道离火术法都修行不勤,更别说这【帝岐光】了,当下极为果断,干脆利落就取出来。
推辞归推辞,廖落的态度明显更亲切了,甚至有几分拿人手短的尴尬,毕竟哪怕是没有谛琰这一层关系在,一枚合水灵物的收获也绝对是丰厚!
他急匆匆把【归谿牝水】和【长越执变金】收起来,郑重其事地道:
“这事情包在我身上,一定为道友处置好!”
李曦明笑道:
“牝水不急,兵器却须早些,叫魏王赤手空拳可不好。”
廖落郑重点头,正要言语,却听着弟子急匆匆上来禀报,道:
“禀真人,有位神通到了山下,自称是西海散修谢虎,是来找…昭景真人的。”
‘谢虎?!’
此言一出,李曦明挑起眉来,先是难以置信,眼底即刻闪过一丝狐疑:
‘竟然找到这处了…看来是去过湖上…难不成他还要和我算这账不成!’
廖落沉吟不语,抬眉看向他,李曦明抿茶笑道:
“这是原话?”
这弟子连忙侧身来拜,答道:
“是。”
“那便请他上来吧。”
山间的雨越发大了,在庭外连成一片天幕,将一切染成灰白色,暴雨冲刷之下,却有清脆的玉石碰撞之声,一位披斗笠,穿蓑衣的男子已到殿前,身后跟着一低眉不语的少年,男子将那挂满玉剑的长杆往地上一驻,声音低沉:
“可是李真人?”
李曦明捏了命神通,遥遥一看,雨中满是锋锐气,从殿上下去,道:
“正是!”
谢虎抬起头来,那张脸庞终于从斗笠的阴影下显现出来,仔细地瞧了他一眼,从怀里取出一枚玉盒,淡淡地道:
“燕前辈寿尽而亡,坐化在西帘海,滋养祖地,我受他托付,前来见道友——这是他家子弟,燕如遮。”
‘燕渡水陨落了!’
李曦明多了几分萧瑟,顺着望过去,那少年容貌不算俊美,身材却高大,面容坚毅,很机敏地跪倒在地,给他磕了几个响头,恭声道:
“晚辈见过真人!”
“我记下你了。”
燕渡水虽死,可他将生命的余晖燃烧到了极致,这五个字虽然简单,却代表着一位真人的情分,这少年当即感激涕零,连连磕头,李曦明顺势取了些灵物赏他,将他扶起来。
于是掐指算了算,回忆起当日所见,答道:
“这…有些早了。”
谢虎点了点头,道:
“他身亡前连作三符,留作底蕴,便陨落当场,让我给道友带一句话。”
“召燕二姓,潜居西帘,早已不识宗族前缘、雍京富贵,恐举族覆亡,唯愿世世代代不复返也…望昭景念在私交,万万饶情…临易不胜惶悚恐惧,感激涕零。”
李曦明一时缄默,明白了这老真人的意思:
‘魏燕两家终究是有缘法在的,他家如今一个紫府也拿不出来…实在不愿子孙后代参与江南之事了。’
他长叹了口气,接过对方手中的玉盒,轻轻开启,隐约看到里头躺着一枚玉简,想必是那秘境之事,便收进怀里,抬手道:
“请!”
可眼前的中年男子神色严肃,回了一礼,答道:
“不必了,谢某尚有要事。”
他一句话也不多说,便径直下山,踏入太虚不见。
李曦明目送他远去,又放下了一件心事,这才回身入殿,听着廖落赞道:
“是个利落的人物。”
两人饮罢了茶,廖落顿了顿,听着李曦明沉声道:
“道友手里可有渌水?”
此言叫廖落微微一愣,问道:
“这是…”
李曦明笑道:
“也不需换取,只是答应了一位道友炼丹,其中需要渌水过渡,只用一用即可!”
他口中的丹药自然是西海的道渑真人了,此丹先需要渌水变化,府水辅助,方能成事,他手中已有府水,只差这一味渌水而已。
可眼前的真人犯了难,似乎在低眉思索什么,很快舒展了眉头,笑道:
“这东西我手头并无,可况雨手里有一份【塘沂渌水】,也叫【清塘沂水池元】,极为神妙,你大可向她借用!”
李曦明顿时眼前一亮,暗暗点头,心中已有了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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