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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澜岛上,暮色渐沉,海风裹挟着咸腥气息掠过新落成的冥王大殿。殿内烛火摇曳,将聂海天半边金色面具映得忽明忽暗。他修长的手指缓缓抚过噬魂剑上暗红的纹路,指腹摩挲着剑刃上未干的血迹,面具下裸露的唇角勾起一抹令人胆寒的弧度。
\"血鸦。\"他忽然开口,声音似淬了冰的刀刃。阶下单膝跪地的黑衣男子立刻绷直了脊背,鸦羽大氅在青石地上铺开一片阴影。
\"属下在。\"
聂海天指尖一顿,剑锋突然转向殿下之人:\"圣女为何没与你同返?\"烛火在他眸中投下跳动的光斑,那目光如有实质般压在血鸦肩头。
血鸦喉结滚动,垂首答道:\"圣女命属下先行复命,说是...…要去看望故人。\"他刻意隐去了圣女眼中那抹罕见的犹豫,却见教主指节骤然收紧,剑鞘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故人?\"聂海天冷笑一声,面具边缘折射出冰冷金光。他忽然想起半年前那个雨夜,他把佟玲浑身是血地从悬崖底带回时的情景,醒来后那双依旧倔强的眼睛不肯透露半句坠崖的原因。胸腔里沉寂多年的某处突然刺痛,他闭了闭眼,再开口时嗓音已染上疲惫:\"去暗中护着她。若她少一根头发…...\"噬魂剑突然出鞘三寸,寒光映亮他眼底翻涌的杀意。
“是,属下定不会让圣女有任何损失!”血鸦连忙说。
待血鸦的身影融入夜色,聂海天转向始终静立一旁的华靖亭。青年一袭墨蓝劲装,腰间银链随动作轻响,俊朗面容上看不出丝毫杀手应有的戾气。
\"都安排妥当了?\"
\"回教主,七大门派的眼线已全部拔除。\"华靖亭抱拳时,袖口露出缠着纱布的手腕——那是三日前外出时被毒箭所伤。聂海天目光在那处停留片刻,突然将噬魂剑抛了过去。
\"备马,本座亲自去。\"
华靖亭接剑的手猛地收紧:\"属下随您…...\"
“留下。”聂海天面色阴沉,他抬起手,猛地一挥,打断了青年的话语。伴随着这一动作,他手腕上的玄铁护腕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在强调他的权威。
然而,那青年似乎并未被聂海天的气势所吓倒,他嘴唇微张,似乎还想要争辩些什么。聂海天见状,嘴角突然泛起一抹冷笑,他的声音低沉而威严:“怎么,你难道是在质疑本教主的能力吗?”
这句话如同惊雷一般在青年耳边炸响,他浑身一颤,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双膝跪地,惶恐地说道:“属下不敢!教主息怒!”
聂海天看着跪在地上的青年,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严肃和凝重。他缓缓说道:“起来吧。如今琉璃身怀六甲,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而你,作为我聂海天的得力下属,自然有责任在沧澜岛陪伴她。毕竟,那可是我聂海天日后的第一个孙子,你务必要确保她们母子平安无事,这是本教主的命令,不得有丝毫懈怠!”
华靖亭心中暗自惊讶,他完全没有想到教主竟然会如此看重他与琉璃的第一个孩子。这突如其来的重视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但同时也让他深受感动。
他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然后郑重地回答道:“属下领命。”这句话虽然简短,但其中蕴含的却是他对华靖亭的感激和对教主的忠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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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澜宫西侧的翡翠亭内,樊琉璃正捏着颗水晶葡萄对着夕阳端详。六个月的孕肚让她不得不斜倚在软榻上,绯红纱裙铺展如盛开的海棠。
华靖亭站在庭院里,海风拂过他的衣袍,带着微咸的气息。他望着远处那道熟悉的身影,心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庆幸与温柔。
曾几何时,他对那个如影随形、穷追不舍的少女避之不及,甚至心生厌烦。她炽热的目光、毫无保留的执着,让他这个习惯了黑暗与杀戮的人无所适从。可命运弄人,偏偏是这个看似莽撞的女子,一次又一次地闯入他的生命,不顾生死地奔向他,用她的执着与勇敢,一点点融化了他冰封的心。
他的手上沾染了太多鲜血,连他自己都厌恶这双沾满罪孽的手。可她却从未退缩,反而在所有人畏惧他、憎恨他时,坚定地站在他身旁,目光灼灼地望着他,说:“我喜欢的,自始至终都是你这个人,又怎会在意你是否魔教中人?”
那一刻,他第一次感受到,原来这世上真的有人,可以不在乎他的过往,不畏惧他的身份,只因为他是他,便愿意倾尽所有去爱他。
如今,她已是他的妻子,腹中孕育着他们的骨肉。每每想起过往,华靖亭都忍不住攥紧拳头,既庆幸又后怕——庆幸的是,他终究没有推开她;后怕的是,若他当初真的狠心斩断她的情意,如今的自己,该是何等孤独?
樊琉璃百般无聊,转头看向庭院的时候,她杏眸一亮,随手将葡萄一抛——
\"相公!\"
华靖亭立刻吓得回过神来,快步上前。樊琉璃却已提着裙摆跃下凉亭,绣鞋踩碎一地落花奔来。华靖亭慌忙展臂接住,被她撞得后退半步,掌心下意识护住她隆起的腹部。
华靖亭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无奈。她还是像往常一样,大大咧咧的,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肚子里的胎儿需要特别的呵护。
他轻轻地敲了敲她的脑袋,温柔地说道:“走路慢一点,你都快要当娘亲了,怎么还这么毛毛躁躁的呢?要是不小心伤到了肚子里的孩儿,可怎么办呢?”
樊琉璃听到华靖亭的话,突然感到一阵委屈。她摸了摸被敲的脑袋,嘟囔着说:“哦,原来你就只关心我肚子里的那个啊,根本就不关心我。”
“胡说!”华靖亭的声音突然高了八度,然而他的语气却并没有多少严厉之意,反而带着一丝嗔怪。樊琉璃见状,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
她轻盈地移步向前,如同一只灵动的蝴蝶,迅速挽住了华靖亭的手臂。华靖亭的身体微微一僵,但并没有挣脱,而是任由樊琉璃拉着他漫步在花园中。
樊琉璃的步伐轻快,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属于他们二人。她抬头看着华靖亭,眼中闪烁着温柔的光芒,轻声问道:“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聂教主,那边没安排什么事情给你吗?”
“嗯。”华靖亭微微颔首,表示肯定。
樊琉璃满脸狐疑,难以置信地问道:“真的吗?那明天呢?后天呢?”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八度,似乎对华靖亭的回答充满了质疑。
华靖亭一脸平静,语气坚定地回答道:“都没有。”
樊琉璃惊愕得一下子停下了脚步,她瞪大了眼睛,直直地盯着华靖亭,脸上露出严肃的神情,追问道:“你被聂教主赶出来了?”
华靖亭连忙摇头,解释道:“不是。”
\"教主是不是罚你了?\"樊琉璃突然揪住他前襟,眼中闪过厉色,\"我去找他说理!\"她转身时发间金步摇剧烈晃动,像极了当年提着刀杀上地宫救人的模样。
华靖亭急忙环住她肩膀,下颌轻抵在她发顶:\"是命我...…陪你待产。\"声音渐渐低不可闻,耳尖泛起薄红。感受到怀中人突然僵住,他苦笑着补充:\"每日需记录饮食,戌时前就寝,不可…...\"
“我真的会谢——聂教主的好意啊!”樊琉璃满脸怒容,银牙紧咬,气得浑身发抖,她一边跺脚,一边恨恨地说道。由于她用力过猛,腰间的禁步被震得叮咚乱响,仿佛也在为她打抱不平。
很明显,聂教主的这番举动,根本就是故意的!他让华靖亭守在自己身边,美其名曰是保护她,实际上就是为了监视她,防止她偷吃不该吃的东西。
华靖亭一脸无奈,只见他伸出手指,轻轻地弹了一下樊琉璃那光洁如玉的额头,似笑非笑地说道:“上个月偷吃冰酿的事情,你可还没给我一个交代呢……”
樊琉璃一听,顿时有些心虚,她眨了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娇嗔地说道:“哎呀,相公,人家知道错啦!那不是因为人家肚子里的小嘴馋嘛,实在是忍不住才会去偷吃的呀。”说罢,她还故意嘟起了小嘴,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仿佛受了多大的委屈一般。
“哦?是吗?”华靖亭嘴角微扬,似笑非笑地看着樊琉璃,突然毫无征兆地低下头,凑近她气得发红的耳垂,轻声呢喃道:“某人把烤鸡藏在了厨房第三块地砖下面,西瓜则是用寒玉盒冰着……”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让樊琉璃的身体不由自主地一颤。她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地看着华靖亭,完全没有料到他竟然会知道这些事情。
樊琉璃的心中一阵慌乱,她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捂住华靖亭那喋喋不休的嘴巴,阻止他继续说下去。然而,就在她的手即将触碰到他的嘴唇时,她的目光却恰好与他含笑的眼眸撞个正着。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深邃如夜空中的繁星,明亮如夏日里的阳光,眼角微微上挑,透露出一丝戏谑和调侃。樊琉璃只觉得自己的心跳瞬间加速,像是要跳出嗓子眼儿一般。
华靖亭看着樊琉璃那可爱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轻声说道:“这次就暂且放过你,下不为例。”
暮色渐染,落日熔金,余晖为那冷峻如刃的轮廓描上一层温柔的暖色。他垂眸凝视着她,那双惯执利刃、染尽风霜的手,此刻却小心翼翼地拢住她的指尖,仿佛捧着一触即碎的梦。海风轻拂,庭前桃花簌簌而落,纷飞的花瓣如雪,翩跹掠过他们交缠的指间,又随风散入苍茫暮色。
他望着她,眼底深藏的凛冽尽数化作春水,无声流淌。这一生,刀光剑影里走过,血雨腥风中沉浮,唯有她,是他甘愿放下所有防备的归处。
——此生,执子之手,死生不弃。
另一边,林哲安紧紧地抱着已经昏迷不醒的林婉儿,他的步伐显得有些匆忙和焦急。而在他的身后,韩云霄则紧跟着,他的脸色异常凝重,似乎心中充满了忧虑。
他们一路前行,最终来到了璇玑教不远处森林中的一个极其隐蔽的洞口前。这个洞口隐藏在茂密的植被和缭绕的雾气之中,如果不是对这里非常熟悉,恐怕很难发现它的存在。
这个地方,对于林哲安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因为这里是他当年带着妻子洛如念四处逃亡时偶然间发现的。当时,他们为了躲避敌人的追杀,慌不择路地闯进了这片森林,最终找到了这个可以暂时藏身的地方。
当三人一同踏进洞口的一刹那,一股刺骨的寒气如同一股洪流般猛地向他们扑来。这股寒气异常强烈,仿佛能穿透人的骨髓,让人不禁打个寒颤。
而在这股寒气的冲击下,洞壁上凝结的冰晶也开始微微颤动起来。这些冰晶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幽蓝的光芒,宛如夜空中的点点繁星,给整个洞穴增添了一丝神秘而诡异的氛围。
洞内外简直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外面阳光明媚,温暖宜人;而洞内却是寒冰刺骨,寒冷异常。这种强烈的对比让人感到一种无法言喻的震撼。
\"到了。\"林哲安声音沙哑,眼中闪过一丝痛楚。这玄冰洞的一石一冰,都承载着他与洛如念的回忆。他快步走向中央的冰床,动作轻柔地将林婉儿放下。少女滚烫的肌肤接触冰面的刹那,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紧皱的眉头稍稍舒展。
韩云霄见状,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些许。他注意到林哲安正凝视着洞壁上刻着的一朵冰莲——那是洛如念生前最爱的花样。中年男子粗糙的手指轻轻抚过花瓣纹路,眼中泛起湿润。
\"你在此照看婉儿,我出去一趟。\"林哲安突然转身,语气决绝。
韩云霄心头一紧,下意识拦住他:\"林前辈,你要去哪?\"他隐约猜到了答案。
\"璇玑教。\"林哲安眼中寒光乍现,腰间长剑发出嗡鸣。
\"不可!\"韩云霄急道,\"璇玑教如今高手如云,你孤身一人…...\"
\"够了!\"林哲安厉声打断,袖袍无风自动,\"照顾好婉儿。若她有个闪失…...\"话未说完,人已化作一道残影掠出洞外。
韩云霄追至洞口,他握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回头望向冰床上气息微弱的林婉儿,终是长叹一声,回到她身边。
与此同时,九江城内。
佟玲在客栈窗前踱步三日,茶盏里的水早已凉透。窗外集市喧嚣,却始终不见预期中的身影。白年归蹲在门口逗弄一只花猫,不时偷瞄主人紧锁的眉头。
\"不能再等了。\"佟玲突然拍案而起,惊得白年归怀里的猫儿窜走,\"义父的下一个目标定是韩云霄。\"
白年归挠挠头:\"主人,咱们这是要去…...\"
\"云海宫。\"佟玲已利落地起身走出门外。
云海宫大殿内,简如天正在擦拭剑刃,忽闻弟子来报。当他看清来人面容时,手中锦帕飘然落地:\"佟...…佟姑娘?你不是已经...…\"
\"坠崖未死,让简护法见笑了。\"佟玲抱拳行礼,目光急切地扫过殿内,\"韩宫主何在?\"
简如天将近日变故一一道来,说到林婉儿毒发时,佟玲脸色骤变。她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在璇玑教地牢里与她背靠背作战的倔强少女,胸口一阵刺痛。
\"玄冰洞...…\"佟玲喃喃重复,突然转身就走。白年归匆忙向简如天作揖告别,小跑着追出去。
\"主人,咱们才到云海宫...…\"
\"去璇玑教。\"佟玲翻身上马,微风吹起她额前碎发,露出她眼中坚定的目光,\"婉儿妹妹等不得。\"
白年归望着主人坚毅的侧脸,不再多言。两匹快马踏碎官道上,向着北方疾驰而去。佟玲心中默念:一定要赶上,不能让林婉儿出事。
璇玑教山门外,狂风呼啸,乌云压顶。
佟玲和白年归悄然潜入教中,忽然听见前方传来一阵阵惨叫。他们躲在石柱后望去,只见一个戴着玄铁面具的黑衣男子如入无人之境,所过之处璇玑教弟子纷纷倒地。
\"主人,那人是谁?\"白年归压低声音,眼中闪烁着惊异的光芒,\"好生厉害!\"
佟玲眯起眼睛,右手不自觉地按在腰间红色的天蚕丝线上:\"不知。但看这架势…...\"她想起冰床上奄奄一息的林婉儿,心口一紧,\"定是与璇玑教有血海深仇。\"
白年归挠了挠头,小声道:\"那咱们要不要…...\"
\"静观其变。\"佟玲打断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先跟上去看看。\"
两人借着夜色掩护,尾随那黑衣人深入璇玑教内堂。沿途横七竖八躺着璇玑教弟子,有的还在痛苦呻吟。佟玲注意到这些人都是被一招制敌,伤口处泛着诡异的黑气。
璇玑教正殿内,洛天舟正在批阅卷宗。烛火映照下,他阴鸷的面容更显阴沉。
\"报——\"一个弟子跌跌撞撞冲进来,\"教主,有人、有人杀进来了!弟兄们拦不住…...\"
洛天舟猛地拍案而起,檀木桌案应声而裂:\"废物!什么人敢…...\"
话音未落,殿门轰然炸开。黑衣人负手而立,周身萦绕着森然杀气。
\"找死!\"洛天舟身旁的护法怒吼着扑上去。
黑衣人纹丝不动,只是轻轻抬手。那护法突然在半空中僵住,继而倒飞出去,撞在柱子上吐血而亡。
洛天舟瞳孔骤缩:\"噬血魔功?!\"他声音微微发颤,\"你...…你是谁?\"
黑衣人缓缓摘下面具,露出半边狰狞伤疤:\"林、哲、安。\"
躲在暗处的佟玲倒吸一口凉气。她想起林婉儿曾说过,她父亲早已...…可眼前这人...…
洛天舟踉跄后退两步,脸色煞白:\"不可能!林哲安怎会…...\"他忽然狂笑起来,\"哈哈哈,当年的正道楷模,如今竟成了魔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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