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血面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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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营理发厅的霓虹招牌滋啦作响，陈夜看着人皮围布里的\"自己\"缓缓转头。那张脸的下颌骨突然错位，嘴角裂到耳根，露出剃刀般密集的尖牙。阿绫甩出铜烟杆击碎玻璃，碎渣在月光下化作纷飞的纸钱。

\"快咬破舌尖！\"阿绫的暴喝惊醒恍惚的陈夜。腥甜的血气在口腔炸开，围布里的怪物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陈夜趁机撞破后窗滚进煤堆，起身时摸到满手粘腻——堆积如山的蜂窝煤里掺着人发和指甲。

阿绫拽着他翻过铸铁围栏，锈蚀的栏杆留下道血口。陈夜低头查看伤口时，发现流出的血呈灰绿色，皮肤下隐约有蚯蚓状的凸起在蠕动。阿绫用艾草灰按住伤口，灰烬接触血液竟燃起幽蓝火焰。

\"尸毒入髓了。\"她扯开陈夜衣领，心口的青黑刺青已蔓延到锁骨，\"子时前必须找到血面缸，那是陈家人转移诅咒的容器。\"

老矿区废弃的选煤楼在夜色中犹如巨型墓碑。陈夜跟着阿绫钻进通风井，垂直向下的铁梯上挂满冰凌。井底传来黏稠的滴水声，手电筒光束扫过时，照见井壁渗出的液体泛着油脂光泽。

\"是尸油。\"阿绫点燃火折子抛下去，幽绿火焰瞬间铺满井底，\"当年日本人用矿工炼尸油，浇在萨满祭坛上镇魂。\"

井底横陈着十八口陶缸，每口缸都倒扣着具无头尸。尸体的手指深深抠进地砖，摆出萨满祝祷的手势。陈夜掀开最近的陶缸，缸底粘着张完整的人脸皮，五官位置钉着五帝钱。

\"血面缸要对应生辰找。\"阿绫用罗盘丈量尸阵方位，\"你的缸应该...\"话音未落，所有无头尸突然抬手，齐刷刷指向东北角的承重柱。柱身布满抓痕，缝隙里塞着团带血的棉花。

陈夜用军刺挑出棉花，里面裹着半枚玉扳指。扳指内侧刻着\"丙戌年腊月亥时\"，正是他的生辰八字。当扳指接触皮肤时，承重柱轰然开裂，露出藏在水泥里的青花瓷缸。

缸口封着七层黄符，符纸用血画着二十八星宿图。陈夜刚触到封泥，整座选煤楼突然剧烈震颤。井口坠落的煤块在半空凝成骷髅头，下颌开合发出日语咒骂。阿绫甩出五彩绳捆住瓷缸：\"快揭符！这是炼魂咒的反噬！\"

符纸燃烧时迸发刺鼻恶臭，缸内涌出浓稠黑血。血水中浮沉着三十六颗眼珠，瞳孔都映着陈夜的脸。当黑血漫过缸沿时，那些眼珠突然集体转向，陈夜在视网膜倒影里看见自己浑身长满绿毛。

\"把扳指扔进去！\"阿绫的铜烟杆挑开扑来的煤渣鬼影。陈夜抛入扳指的刹那，瓷缸表面浮现出曾祖父的遗容。老人嘴唇翕动，缸中黑血沸腾如沸油，凝成柄骨质剃刀刺向陈夜咽喉。

阿绫拽过旁边陶缸扣住黑血，两缸相撞发出钟鸣。声波震碎井壁的尸油冰，露出后面藏着的暗室。陈夜踹开松动的砖墙，腥风扑面而来——整间暗室挂满风干的人脸，每张脸都连着脊椎做的挂绳。

最中央的供桌上摆着青铜面盆，盆中盛着凝固的血浆。盆沿刻满日文，陈夜用手机翻译出\"第七三一部队特别调理课\"字样。当他的影子投进盆中时，血浆突然翻涌，浮现出曾祖父给活人开颅的画面。

\"这才是真正的血面缸！\"阿绫将瓷缸残片掷入青铜盆，\"陈家人把诅咒存在...\"她的话被屋顶的断裂声打断。整座选煤楼开始倾斜，十八口陶缸中的无头尸集体站起，断颈处喷出绿色磷火。

陈夜抱着青铜盆撞向暗室后窗，玻璃碎片在手臂划出深可见骨的伤口。流出的灰血竟腐蚀了窗框，冒出刺鼻黄烟。阿绫抛出骨哨，尖锐音波暂时逼退磷火，两人跌进堆满矿渣的深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