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图穷匕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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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有理。”

贾母在外也是站不住，进屋来坐着，听到李纨的话之后，贾母原本阴沉的脸色也是变的和悦起来，当即点头笑道：“这话有理，说的是了！”

凤姐儿也是笑道：“是的呢，刚刚突然这么一下，吓的我心突突跳，大嫂子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咱们林姑老爷回京任侍郎，人都说必任尚书入阁，皇上肯定要推恩到林妹妹身上的。”

屋中众人均是面露笑容。

看来是如此了。

贾母笑道：“凤丫头，算算时间你林姑父也快到了，赶紧收拾个院子出来与他住才是正经。”

这一下，凤姐面露为难之色。

她早就要收拾，但贾琏已经收到林如海书信，林如海拜托贾琏安排人去打扫老宅，这事贾琏已经接下来，早就安排人过去打扫了。

待凤姐将话说出来，贾母微微皱眉，不过还是道：“也罢了，林家五代列侯，在京中也是有祖宅的，如海要住自家便去住吧，他一个朝廷重臣，确实不好住在外家。”

若林如海年轻十来岁，又是中下品官员，住老丈人家没什么大不了。

本朝故事，包括前明，类似的例子不胜枚举。

若是换了前宋，那就更广泛了。

因为宋朝有榜下捉婿的传统。

当然不是瞎捉，是双方谈条件，彼此合适，这才“捉婿”。

宋朝进士很多二十多甚至年过三旬都不成亲的，就是等着待价而沽。

前提是对自己要有自信，最少是通过发解试，也就是多次获得举人资格，中进士大有希望的那种，这种就不会急着结亲。

中进士后，京城的豪商大户，甚至是官绅世家，乃至外戚贵族，包括皇家，都会在新科进士中挑合适的人选当女婿。

贾母不悦的是，林如海似是压根没有过来住的打算，还没进京就打扫房子。

太生分了。

“好在玉儿在我这，不怕他不上门。”

贾母到底有些气，看着黛玉，气哼哼的开口。

黛玉心中一跳，赶紧走上前去，款款道：“老太太，非孙女不孝，只是和老父多年不见，今父亲大人回京，孙女自当到父亲膝下尽孝才是，荣国府这边，每常有闲了，孙女会过来给老太太请安。”

贾母惊疑道：“玉儿，可是有人给你气受？快说是谁，我定不饶她！”

说话间，贾母怒视王夫人，邢夫人，凤姐等人。

够格欺负黛玉的，也就这几个了。

“不能放林妹妹走。”

宝玉一听便是急了，赶紧道：“老太太，一定要留林妹妹，不能放回家去。”

黛玉原对宝玉还有些兄妹亲情，此时也只能摇头叹息，最终荡然无存。

这什么人啊。

一点事也不懂，不识好歹，也不知体谅他人。

把自己当什么玩具不成？

宝玉现在的模样，活脱脱就是个护短护东西的孩童。

王夫人被贾母目光激怒，此时看宝玉模样，更是大怒。

关键是薛姨妈和宝钗都在，薛家若是瞧不上宝玉了怎么办？

当下王夫人也是忍不住了，阴阳道：“孽障，说什么胡话？你姑父在外十几年，也几年没见你林妹妹了，父女不团圆，在咱们这里住着象什么话？传出去，人家会说你林妹妹不孝，这是什么名声？”

宝玉很少被王夫人训斥，此时脸涨的通红，茫然四顾，却见众人都是点头称是。

最叫宝玉心寒的，便是看到林妹妹也是在点头。

宝玉一脸心痛，看着黛玉道：“为什么，妹妹也要舍我而去？”

黛玉简直哭笑不得，一时间无话可说。

凤姐上前劝道：“宝玉你可别浑说了，太太都恼了，老太太也舍不得你林妹妹，先叫她家去侍奉林姑父一阵子，还是要接回府来的。”

“对对。”贾母回过神来，一迭声道：“凤丫头说的是，我身边要是没玉儿也是不成，你林姑父在朝廷当官事忙，过一阵咱们再把玉儿接家来。”

宝玉刚要破泣而笑，黛玉却是俯身一礼，面色坚决的道：“回老太太，玉儿此去当在林家居住，只能偶尔过来探望，还乞老太太恕罪。”

“这是什么话，”贾母大怒，说道：“由不得你！”

贾母又怒道：“我知道有的人想些有的没的，甚至为难过玉儿，我在这里先说一句，只要我在，玉儿就是这府里的人！”

贾母当然知道，黛玉已经不再考虑和宝玉之事。

最多还有些兄妹情谊。

从眼下的反应来看，黛玉冰雪聪明，知道年龄渐长，留在贾府并不合适。

正好林如海归来，黛玉可以脱离荣国府，将来亲事当然是生父当家作主，由不得贾母肆意妄为。

贾母对此心知肚明，但此时只能摆出老封君姿态，强压黛玉。

便是林如海，她也能强压。

林如海再怎样也是女婿，还能为着儿女小事和贾母当面顶撞？

贾母也不是要急着把亲事订下来，而是要把黛玉留下，名义就是侍奉外祖母。

外人也说不出什么来。

只要两小无猜，相处日久，将来林如海也不会强行阻拦。

难道林家还相不中宝玉不成？

贾母是真心想促成宝玉和黛玉的婚事。

在她心中这是真正的最好的结果，老太太对黛玉和宝玉还是真心的，也是真心认为这婚事成了，自己就没有遗憾了。

奈何无人配合。

王夫人面色铁青，宝玉手足无措，凤姐首鼠两端。

凤姐是一直在贾母和王夫人两边讨好，虽多半附和贾母，但也会给姑姑面子，不会闹的太僵。

眼下却是图穷匕现了。

黛玉心中又是感动，又是为难。

外祖母一番“好意”，却是太显霸道。

这也是和贾母一生习惯有关，除了做孙媳妇的那段时间，贾母在这府里可谓说一不二。

便是贾代善都被拿捏的死死的。

贾家的教育，生活习惯，诸多不妥之处，始作俑者，其实就是这位老太太。

此时贾母也是真颜色毕露，除非黛玉破脸硬顶，或是林如海上门讨人，否则贾母不放人，甚至直接将宝，黛婚事敲定，别人还真的无法可想，无计可施。

便是王夫人，此时也就木着脸表示不满而已。

当众顶撞，她还真的不敢。

宝钗面色平淡，内心也颇不是滋味。

黛玉和宝玉好歹还有些兄妹亲情。

宝钗便是连亲情也没有。

入府多日，平素关注的就是贾芸这样的人杰，哪还瞧的上宝玉？

便是府中的贾瑞，贾蔷，贾芹之流，在贾芸的调教下也越发成熟稳重，做事有板有眼，昔年恶习都差不多改了。

贾家族学，也是贾芸出钱出力，认真规范，并且请了多位品学端正的大儒来当老师，一扫贾代儒时期的各种陋习和不作为。

如此种种，她哪瞧的上宝玉？

王夫人越争，宝钗心中就越是觉得无趣。

黛玉瞧不上的，她就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