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鱼衔蛇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第1章,帽子里的手套,落鱼衔蛇,爱尚小说),接着再看更方便。
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畅读/小说模式并且关闭广告屏蔽过滤功能,避免出现内容无法显示或者段落错乱。
一切都结束了,再没有什么别的东西了,她独自站着,感受到了一股莫大的满足,我们之前谈过的事都已经结束了,接下来发生的事和之前我们见过的事毫无关联。她在附近闲逛,直至听到脚下传来的声音。这声音像是在发牢骚,或者毋宁说她认为这声音不像是在发牢骚,这些印象在向下滑落,即使她伸出手也接不住那些执意要离开的可怜朋友,她逐渐意识到了,这是种彻彻底底的不纯粹,越是趋于完美,这种不纯粹就越是受人瞩目。我得让它们回来,她想道,可我一旦想让它们回来,它们就再也回不来了,我一旦有了这种想法,那些不纯粹就缠上了我,我一旦意识到了曾有这种不纯粹存在,那么我就再也甩不掉它们了。她知道她遭到了背叛,微弱的光芒把所有能探知到的物体都吸引了过去,在这种背叛之下,没有谁会反对她。在过去,她身上有许多种色彩,出自她的双手和她的肌肤,但这些色彩是易碎的,透过这些色彩望见的外部景物并不真实,或者该说并不纯粹。想想那些曾让我们心驰神往的严格顺序,一切都井井有条,但只要有谁没待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我想你遗留下来的全部踪迹都不得不待在狭窄漆黑的常见空间里。她此刻也许就在这儿,离这种声音越来越近,她迟早会找到这种声音,在我们的帮助下。我想,从此以后不会有更大的折磨来到我们这儿了。在她周围没有一样东西是完美的,但凡是我们能意识到的东西都不能够迈入常受恭维的身体。在这儿待一阵子,好了,时间到了,去下个地方吧。她的全部思绪就是这样度过的,这些声音把她打磨得愈发锐利。她走到声音所在之处,率先出现的是永不下沉的坚固线索,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陷进了这儿,她朝着脑袋上方发出声音,想把从这儿离开过的人们再次喊回来。她明白它对她来说是不可替代的,没人知道它现在在哪儿,也不会有人想知道它在哪儿,可我想知道它在哪儿,这是我唯一想知道的事。它的一切都清晰可见,它的一切都让人着迷,可对它的这些印象究竟是属于谁的宝藏?也许它本身也是种善于消散的玩笑,它并不是从掀开躯干跨越裂口的缝隙里爬出来的,它出自某个念头,一旦有了念头我们就大失所望,本该安然无恙的部分被切割成了现在的样子。可现在呢?你不能去改变它,你不能去同它交流,她在这儿一言不发地看着它,她只想看着它,只有这么一件事是值得注意的,滚烫的气体和她一样待在这附近,它想去哪儿?它该怎么回来?它走之前对我说有一片宽阔的草原,那么我就看见了一片宽阔的草原,它走之前说椅子上有一只死掉的燕雀,那么我就看到了那只椅子上的燕雀。它的声音不属于我,在这片深栗色的草原里永远不会出现被碎草遮盖着的足迹和被我们挥霍一空的光阴,山峦两侧的噪音让松散的已被处理过的关系成了鲜明的展览品,队列四周的污浊牙龈通过生长缓慢用于躲藏的平面来到了绿地之上,草原上空纠缠不清的纽带映入眼帘,这些尚在发育的物体一张一合,身上的花纹让我们想起了口袋里沉寂多时的硬币,那些纤细单薄的品红色丝线负责把它们连接在一起,当手掌间穿梭的微弱声音凝固成老而弥坚的弧形固体之时,它们就像是高速公路上干瘪的轮胎,在断裂的城墙那儿来回移动,以此巩固尚未风干的食品级情谊,旅人迈步走过参差不齐的路面,他虚着眼,打算找个能落脚的住处。果皮从不停歇,香蕉皮始终保持下降的姿势以使惊恐万分的乘客保持冷静。它像是壁虎,它像是铜钟,它悬挂在山崖一侧,供旅人参观。他把搁在背包里的绳索一节一节地运送出来,他把绳子上带有刻度线的那一头朝峡谷的底部扔了下去,旅人担心自己呼吸的节奏与这儿被风沙孕养的节律有所不同,垃圾桶的款式有所变化,曾几何时,这儿有生活在亮堂堂的大厅里的兄弟姐妹,他们每个人都享有一间窗明几净的卧室,他们其乐融融地商讨这儿的垃圾桶该换成什么样的,在这些耳语和谈话声当中并不存在旅人见闻里常见的分歧,谁都可以去餐厅坐坐,谁都不会乱丢吃剩下的果皮,而且每个人吃完饭后都会乖乖付账。旅人敲了敲房门,来开门的是这儿的客人,他领旅人去了客房,他之前住过的地方。
为了它,他来到了这样一个杳无人烟的地方。他反复思索这么一句话,眼前的情感让他沉迷其中,不愿再挣脱出来了,除了那位客人之外,没有别人能理解他的这种狡诈。他不清楚它身上是否曾存在过他所熟知的并能托付一切的牺牲,它给他留下的印象让他无法看清脚下腐烂的瓦块,直到引领他来到房间的客人关门离开,旅人仍旧无法从它的身边走出来。他刚刚对这位客人说了什么?他越是记不清自己说了什么,就越是对它流连忘返,似乎他越是这样干,就越接近它的身影了。也许为了长久地留在这儿,他谎称他是这间客房的上一任主人,他把他所能知道的所有常识都押在了这次可笑的借口上,或许他过不了多久就得去和先前那位客人谈谈这儿的开发事宜,一只野兽在摸自己硕大的脑袋,一只野兽在边跳舞边同人们聊天,它锋利的牙齿被厚重的嘴唇天衣无缝地包裹起来,旅人觉得墙缝里的线路遭到了一定程度的玷污,如果这儿有谁能解决他的问题并恪尽职守地对待他的生活习惯的话,旅人宣称他能在这些地方过得很舒服。
“你今天想吃点什么?”客人握着他的铅笔,煞有介事地询问起来。
“这儿有什么特色菜吗?”
客人给他上了一份特色菜。
日后,每当旅人坐在一家餐厅的餐桌上吃饭时,他总能想起当时那位客人给他上的那道特色菜,伴随那道菜而来的是餐厅里的点唱机发出的刺耳声音,那时候,旅人认为这家餐厅年久失修,配套设施也并不完善,在这样令人不适的环境里,一台坏掉的点唱机妥善地出现在了那里。要么就是这位看起来憨厚老实的客人包藏祸心,图谋不轨,但更可能出现的情况是他也许在某个时刻惹怒了他,即使是像他这样忠厚老实的陌生人也会被什么难缠嘈杂的东西给惹怒,这倒也是时有发生的事。在他领着旅人走进房间的路上,旅人注意到这位客人总是把目光投向走廊两边的画像上,那些画像上画着的多半是那儿的历任主人,旅人学着客人的样子认真查探那些陈旧过时的画作,很遗憾,爬满裂缝的墙壁上并没有他的脸,他把他的心情控制得无比完美,哪怕你当时站在他右手边伸长脖子去盯他的脸,我想你也不会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旅人心想,也许是我当时轻佻的态度惹怒了他,他用一种那么虔诚的目光打量墙上的画,而我的态度显然与他不符,他身上的气质与那儿的整体气氛完全吻合,那恐怕不是被时间的沙河洗涤出来的意外,这位客人不可多得的教养使他的愤怒在胸腔中来回打转,但这绝不代表一切都会归于沉寂,他的那些汹涌的烈火迟早要在一个无法挑剔的节点上爆发出来,而这种有规律的行动对我而言相当不利。旅人知道,他惹到了这位客人,这位客人对点唱机做了手脚,当他吃饭的时候,点唱机发出了不合时宜的声音,彻底破坏了这样一次用餐体验。
“我们现在算是在用餐吗?”她说。
“我想不算。”旅人回答道。
他们现在围着一张圆桌坐在了有四条腿的椅子上,桌面布满划痕,地板吱嘎作响,天花板凹槽里时不时地落下昆虫触须,被豢养的鹦鹉孜孜不倦地高叫,桌子上摆着的是杏黄色的玻璃花瓶,花瓶个头不小,大概有旅人的两条腿那么长,约略有他的肩膀那么宽,这么个巨大的花瓶刚好躺在他们中间,因此旅人完全无法通过眼睛来观察她的面部表情和衣着细节,只能凭借玻璃和猜测来维持这场浅薄的对话,在同她说话的过程中,他必须不断提醒自己这种花瓶无法装进餐盘里,花瓶里的东西也绝对不是他的晚餐,他得控制自己的食欲,以免把嘴巴伸进花瓶里去。一开始,他一坐在餐桌附近就不可抑制地想起那道由客人呈上来的特色菜,这让他胃口大开,他不管不顾地把服务员端过来的饭菜塞进嘴巴里,很快,他的体重达到了一个让他不太满意的程度,旅人并不担心这种无足轻重的小事,他一如既往地走来走去,转来转去,指望能迎来什么转机,是啊,那位高雅的客人不可能做出这种龌龊卑劣的事,有关他的传闻和旅人的阴暗心思毫不相关,他不屑于摆弄一台老旧的点唱机,也不乐意让他宝贵的目光停滞在正于灰烬浅滩中嬉戏的画像上,恐怕机器本来就出了问题,在这一方面上并不包含人类的干涉,要么就是那首歌的调子本就和旅人的趣味与情调背道而驰,那首歌节奏明快,虽说如此,它仍旧会给我们的耳朵带来不少负担。她的声音透过花瓶传递过来,她的声音重又唤起了旅人几近沉眠的情绪,在过去的某个时候,他也曾听到过类似的话或是类似的声音,那是在一座幼儿园里,要么就是某个小学,在旅人品尝那道由客人端上来的特色菜之前,他们那儿有厨师吗?一切事务都由客人独自处理?他能忍受得住那种毫无止境的举措吗?他当时为什么要去那座幼儿园?也许是幼儿园的老师们邀请他去参观那儿的环境与学习氛围,在那之前,他还从未见识过孩子们是怎样生活的。他被领进了那座幼儿园,旅人本以为这儿会充满欢笑声和哭泣声,但他的固有推测并未全部得以证实,那座幼儿园里总是有谁在笑,但只有一个孩子哭个不停。通过询问得知,当然,这问题并不是旅人提出来的,领旅人来的老师把问题抛给了他的同事,旅人猜测这些事时有发生。据那位老师所说,这个哭个不停的孩子热衷于给其他孩子起绰号,他以极为丰富的创造力和停不下来的创造热情来对待这件事,这些外号通常带有侮辱性,并且绝不重样,你很难想象得出一个孩子是如何知道那些听起来有些粗鲁的词汇的。这位孩子给其他孩子起的那些绰号只供他自己使用,幼儿园里的别的孩子似乎对这些绰号并无兴趣,但他们绝不喜欢听到那些绰号从其他人的嘴里冒出来。这位善于起绰号的孩子逐渐接收到了来自同学们的反击,他们也给他起了绰号,当然也带有一定侮辱性,他立刻就哭了出来,一直哭,一直哭,哭到现在,哭到旅人过来参观,也许在他走后也不会停下来,他的那些哭声总会在某些时候自然融洽地在旅人耳朵边冒出来,在这之后,在他离开这座幼儿园之后,在他躺在客人为他安排的床铺之上的时候,他总感觉自己又听到了那种哭声。事实上,他已经完全忘记了那个孩子,忘记了他的脸和他的名字,那座幼儿园也被他忘得一干二净,甚至当时那位领着他走进幼儿园的老师与他之间的关系也被繁忙的业务和杂乱的讯息冲淡了。他在客房床垫上听到的哭声一定不是当时那个孩子所发出的哭声,他不清楚这种声音究竟是属于哪种生物的,那位孩子喜欢给别的孩子起绰号,但绝不允许别人喊属于他的绰号,旅人四下张望,这间客房在之前从未被使用过,他用衰老的眼光打量着那张小小的木桌上的镇纸与茶杯,他觉得那位客人马上就要来呼唤他去餐厅了,他已然听到了过道与厅堂交叉处的隐隐钟声以及杯盘之外的悠扬乐曲,果然,客人敲了敲他的门,问他想吃什么。我更想尝尝你们这儿的特色菜,旅人说道。他说这话时还从未见过这儿的特色菜,这道菜会让他心旷神怡,这道菜会让他心醉神迷,从此之后,他再也吃不下去别的东西了,他的舌头一挪动就想起了这时候的这道菜,旅人挪了挪自己的舌头,他在那儿挪来挪去,他紧盯着桌子上的这道特色菜,一道桌子上的特色菜,一道特色菜。客人敲了敲他的门,问他想吃什么。他对客人说,我想吃一道特色菜。他说,我想吃一道特色菜。一道特色菜,一道菜。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