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1章 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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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需得注意贺兰蔼头，其人也在招降纳叛，成果斐然。”张宾提醒道：“计有拓跋十姓一（纥骨），大部二（乌洛兰、须卜），小部落十余。祁氏母子羽翼已经大为削弱，人心惶惶之处，难以言说。”</p></p>

说到这里，张宾拿出一份军报，道：“长孙睿提及，有部落首领与祁氏母子争吵，没有跟着来平城，径去东木根山了。跟着他们来平城的，也未必一条心，可能只是勉强从命罢了。此战胜算很大，但大王不可掉以轻心，这会该着眼蔼头、翳槐舅甥了。”邵勋食指轻敲桌面，默默思考。</p></p>

片刻之后，他招了招手，道：“子谅，即刻拟写军令。”</p></p>

秘书监卢谌提起毛笔，蘸了蘸墨。</p></p>

“着陈有根、王丰拣选兵马，北上东木根山。”邵勋说道：“打不下来不要紧，出现在那里即可。值此人心动荡之际，我不信他们没有想法，以打促降才是正道。”</p></p>

卢谌很快写完，待墨迹稍干之后，送到邵勋案前。</p></p>

邵勋看了看，点头道：“即刻发送。”</p></p>

令史应了一声，取走命令书，仔细封好之后，装进木盒内，交给信使。</p></p>

信使是一桩十分危险的活计。</p></p>

风里来雨里去就不说了，最关键的是他们极具价值，路上经常被人截杀。甚至于，一些坞堡主、庄园主也会抓落单的人当奴隶，信使便是其中之一，他们往往两三个人一起上路，每人带着多匹马，是行走的宝库，一旦得手就发财了。</p></p>

至于风险？狗屁风险！荒郊野岭的，鬼知道谁干的。</p></p>

邵勋一直想办法重建驿站系统，就是为了降低信使的风险，让他们中途有落脚地，不至于露宿野外。</p></p>

至于信使携带的文书可能泄密这种事，目前只有粗浅的解决办法，即集中制作一批格式一样且字比较多的书发下去，通过数字来对应某页某列某字，但这种办法效率太低，推广难度也不小，故很少用到。</p></p>

张宾从信使背上收回目光，又看向面前的一堆公函。</p></p>

战争后续所要处理的事情，并不比战争本身少。</p></p>

他轻轻看着公函上“什翼犍”三字，若有所思。</p></p>

桑干河畔，什翼犍正被数十少年簇拥着。</p></p>

五岁的他懂的东西还很少，但已经隐约知道，这些新来的“小伙伴”都是有出身的部落贵人子弟。</p></p>

他们来陪自己玩，也负责保护他。</p></p>

将来长成后，都是他的“左膀右臂”——这是母亲的原话。</p></p>

什翼犍还不太能理解这句话的深意，他只懵懵懂懂地意识到，有这帮同龄人在，即便与人打架也不会吃亏了。</p></p>

河畔一军帐内，邵勋掀开帘子，静静注视着那群小孩。</p></p>

“我小看你了。”邵勋放下帘布，坐回了案几后。</p></p>

正在拿点心的王氏手一抖。</p></p>

这句话最近越来越频繁了，王氏敏锐地嗅到了一丝危险。</p></p>

“可我又舍不得你。”邵勋的手抚在王氏脸上，轻轻下移到胸前，道：“舍不得这些……”</p></p>

王氏轻呼一声，脸颊绯红的同时又有些惶恐。</p></p>

“我若打下平城，你说该怎么办？”邵勋的手活动到了王氏背后，伸入裙中，缓缓蠕动着。</p></p>

“大王雄才伟略，当有吞食宇宙之志。”王氏不敢躲，微微颤抖着说道：“陉北多乌桓、鲜卑，此辈风俗迥异，人心犹疑，便如那桀骜不驯的野马，若骤上络头，恐致大乱，不如……嗯……”</p></p>

“最近半个月，你的底气是越来越足了啊。”邵勋笑道。</p></p>

人就是这样，有实力、有价值了，自信心就会慢慢增长。</p></p>

王氏已经不是正月里那个满眼恐惧的妇人了。</p></p>

此战，她确实有功劳，还不小，毕竟政治仗主要靠他们母子来打。</p></p>

邵勋仔细观察着王氏的表情。</p></p>

按照常理来说，有了这份功劳、这份底气、这个统战价值，王氏应该会追求更高一些的地位，会愈发无法忍受当前相对屈辱的处境。</p></p>

但邵勋没从她的表情里看到，不知道是真没有，还是藏起来了。</p></p>

“妾……妾也是为了辅佐大王伟业。”王氏低着头，露出圆润弧形的裙摆微微有些颤抖。</p></p>

邵勋收回了目光，也收回了手，良久后说道：“三日后随我北上平城，与拓跋翳槐抢人。”</p></p>

“抢人？”王氏抬起头，刚要问抢什么人，忽然间懂了。</p></p>

“好聪明的女人。”邵勋赞了句，站起身，掀开帐帘。</p></p>

什翼犍在不远处观看摔跤表演，见得邵勋时，也不行礼，眼睛一直盯着他看。</p></p>

王氏脸色一白，跌跌撞撞起身，斥道：“什翼犍，还不过来行礼？你有今日，全赖亚父。从今往后，每日晨昏定省，勿要落下。”</p></p>

什翼犍从未看到母亲如此严厉过，愣了一会后，走了过来，行礼道：“亚父。”</p></p>

邵勋倒背着手，道：“我当年便是靠聚拢少年建业，什翼犍深得精髓，不错。”</p></p>

说罢，笑着走了。</p></p>

王氏轻叹一声，默立片刻之后，找人把王昌喊了过来，道：“我欲增设辅相，以苏忠义为之，如何？”</p></p>

“苏忠义？”王昌一愣。</p></p>

“以前听梁王提及的。此人亦是乌桓，乃梁国护夷长史苏恕延之子。”王氏简略地解释了一下，道：“他部众不多了，或可划一些俘虏予他，益其丁口，再请他入朝为官。”</p></p>

“此事较为麻烦，似无必要吧？”王昌说道。</p></p>

王氏摇了摇头，坚持道：“我也说不上为什么，就是觉得要做这事，主动做或更好一些。人你去挑，快一点。”</p></p>

“是。”王昌应下了。</p></p>

临走之时，他的内心有些沉重。</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