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心疼不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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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老五可没注意到这些眉眼官司，还在那对着外甥女许诺呢。他可不是那随口画饼的性子，向来都是说到做到，一口唾沫一个钉。

谷卫盈也知道小舅舅的性格，于是借坡下驴，见好就收。

喜滋滋的冲对方呲着小牙咧嘴笑，看起来傻乖傻乖的，一点都看不出刚才蔫坏捉弄人的小模样。

杨德逸将一切看在眼里，心中半是怀念半是痛苦。能这般与他嬉笑怒骂的人，如今早已相距甚远，生死之隔。

一夜之间大厦倾倒，往日富贵都成了过眼云烟，昔日繁华的大宅也成了废墟，血脉至亲一个个离他而去，徒留他一个人小小年纪守在原地。可又无力阻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切发生，无可奈何的接受这残酷现实。

笑？那好像是很久之前才会有的表情。

哭？悲伤到极致之后是流不出泪来的。

只能如同行尸走肉般麻木的活着，不知是在惩罚自己，还是在期盼些什么。

两边的情绪截然不同，一边温馨一边感伤，两者泾渭分明，距离虽近却咫尺天涯。无从谈起感同身受。

杨德逸周身笼罩着悲伤之意，看起来格外惹人怜惜。

谷卫盈瞥了一眼，又把头扭了过去，把脸埋到小舅舅怀里。

不能看，这是只得道成精的男狐狸。小小年纪便已如此妖孽，怪不得长大以后能祸乱人间。

想到自己上辈子就是被这张脸迷惑了心智，直到结了婚才知道什么叫人不可貌相。

表面上风光霁月谦谦君子，实则是个心黑手狠擅长蛊惑人心的伪君子。挑拨得人互相残杀，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自家这傻乎乎的小舅舅还是离他远点为好，免得被卖了还要替他数钱。

甥舅俩出了杨家老宅，谷卫盈小声蛐蛐道：“小舅舅，这人看着不行，你离他远点。晦气！”

谷老五闻言直乐：“嘿，你这小不丁点都会看人啦！”

谷卫盈不服气，小胖手掐着肚子挺胸道：“少瞧不起人，我看他那笑就不对劲，一副笑里藏刀的感觉。”

这话逗得谷老五身形哆嗦笑弯了腰：“哈哈哈…你还真别说，你这一出有点你姥爷那味儿了。”

笑完还不算，还对着外甥女指指点点道：“你可别掐着了，小孩儿没腰，你瞅瞅你那胖的全是肉。”

这话仿佛“噗嗤”一刀插在心上，谷卫盈被气到吐血！

啊！小弟的嘴臭可算寻到源头了，原来是外甥随舅。

似是看出来小丫头不高兴，谷老五又生硬的转移了话题：“杨德逸是个可怜人，打从杨地主开始算，他们一大家子都是好人，也从来没欺负过村里人。”

说着说着谷老五的情绪便有些低落，眉眼耷拉下来闷声道：“可惜，就像老话说的那样，好人不长命，这一大家子没落到个好下场，就剩下杨德逸自己一个人在村里讨生活。”说罢还似模似样的叹了口气。

这话可把谷卫盈气的不轻：“哼！他可怜？还老话说？那咋不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呢！瞅把你给心疼的。”

说完还朝小舅舅翻了个白眼，反正她是心疼不了一点。

可她又不能说出自己上辈子的遭遇，只能气咻咻的扭过头去，不搭理小舅舅。

谷老五心大，也没当回事儿，他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自然也认为其他人和都他一样。

还吆喝着让谷卫盈快点去小河边，不然等下赶不及回家吃饭了。

谷卫盈既想端着架子表达自己的不满，又怕真的等下人散了换不到东西，只能别别扭扭的跟上。

冬日无聊，许多大人小孩聚在河边玩闹说笑。也有那勤快的人家会上山捡柴，毕竟柴火可以推去城里卖，也是一笔收入。

腊月天寒，远看河边白茫茫一片，冻上一层的河水像镜子一样，在阳光下反射出细碎的光。

谷卫盈跟在舅舅身后来到河边人群聚集处。

看有妇人在岸边洗着衣服，手指被冰水冻得通红，却依旧挤眉弄眼的和身旁人聊着八卦。

也有那壮硕的汉子赤着上半身下河冬泳抓鱼，不大一会儿就将扑腾的鱼甩到岸上，迎来一片欢呼赞叹。

小孩子则吸溜着鼻涕在枯黄的芦苇边穿梭打闹，时不时摸到点什么还会嚷嚷着大声炫耀。

谷卫盈试探着靠近河水，小心翼翼的伸出指尖触碰一下便快速收回。

钻心刺骨的寒意，她无法想象这些妇人是如何忍受这般严寒在此洗衣的。更别提下河摸鱼了，她是碰不了一点。

心里想着嘴上便无意识的问了出来：“难道他们都不冷吗？为什么不在家里用热水兑着洗？”

谷老五闻言唏嘘不已：“怎么会不冷呢，都是人体凡胎的。全怪家里汉子不争气呗，但凡男人肯多出力拾些柴火回来，她们也不必在这里遭这份罪。”

说着把外甥女抱到怀里，还把冰凉的小手塞进自己领口暖着。

嘴里不忘絮絮叨叨：“你以后嫁人可得看清楚咯，怎么着也得找个肯烧热水给你洗衣的才行。”

谷卫盈有些无语，撅嘴不满道：“烧热水算什么好？为什么就不能找个愿意给我洗衣的？”

谷老五表情诧异，似是没想过还有这种选择，纠结半晌才支支吾吾道：“你还小，你不懂，这家务都是女人的事，哪有老爷们干这个的。”

谷卫盈眼里的嫌弃都快溢出来了，抽出已经暖和的手，戳着小舅舅的胸口教训道：“教员都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男人女人都一样，凭什么女人能干的事情男人做不得？你这是落后思想需要改造，不然以后容易找不到媳妇儿。”

谷老五也不想跟她犟嘴，只能胡乱点头应付过去。

心里却对此不屑一顾，这年头不喝不赌，不打媳妇儿，能养活家人，就是最受欢迎的好男人。像他这样符合标准的好男人，怎么可能会娶不到媳妇儿？